拨不断·布衣中

拨不断·布衣中
马致远 〔元代〕

布衣中，问英豪。王图霸业成何用！禾黍凹凸六代宫，楸梧远近千官冢。一场恶梦。

译文及注释

译文
在平民百姓之中，试问那几个英豪人物，称王称雄建立功业终究有什么用途？你看那六朝宫廷，现在长满了高凹凸低的禾黍；千万名达官的坟墓上，现在远远近近长满了楸树和梧树。只不过像是一场恶梦。

注释
双调：宫调名。元曲常用宫调之一。拨不断：曲牌名。又叫“续断弦”，属双调宫曲调。此调流行于南宋和元代。全曲六句，句句押韵。
布衣：指平民百姓。
王图霸业：成王的雄图，称雄的大业。
六代：即六朝，指东吴、东晋、宋、齐、梁、陈，均在今南京建都。
楸（qiū）梧：两种树木名，既是制棺的用材，又是墓地常植之树。楸，梓树的一种。冢：坟墓。
恶梦：一作“噩梦”。

赏析

　　此曲首先两句“布衣中，问英豪”，显示了两个方面的历史事实：一是历史上“王图霸业”的缔造者，虽然都被戴上了“天命所归”、“真龙天子”的桂冠（这情形就同他们失败了就被换上“贼”“寇”的帽子相同），但实际上多来自“布衣”；二是布衣们视这些幸运儿为“英豪”，并将此视为终生斗争的最高目标。这后一方面看来尤使作者不满，故要向“英豪”们“问”上一问。第三句初看也有点似问非问。“成何用”本身便有不成用的意味。不过作者在这里实有问意，因为随后他便自问自答，并经过揭晓的答案来阐明了全曲的主旨。

　　“禾黍凹凸六代宫，楸梧远近千官冢”是整齐而精警的对仗。“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诗经·王风·黍离》）远在西周就产生过关于废宫禾黍的嗟叹。“凹凸”既切“禾黍”又切“宫”，“远近”既切“楸梧”又切“冢”，足见造语的警策。

　　这首小令，是化用唐代诗人许浑名作《金陵怀古》入曲的。许浑的原诗是这样的：“玉树歌残王气终，景阳兵台戍楼空。松楸远近千官冢，禾黍凹凸六代宫。石燕拂云晴亦雨，江豚吹浪夜还风。英豪一去奢华尽，惟有青山似洛中。”

　　从内容上看，许浑原诗首尾两联主要是抒情，中心两联侧重于写景。马致远基本上一字不动地保留了颔联两句，这两句是诗人登暂时眼中所见之景，没有这两句，览古凭吊之情就失去了依据。而诗中其他各句，由于律诗与小令毕竟差异很多，保留的余地不多。在这种情况下，马致远舍其非必须成分，把主要精力会集在首尾两联兴亡之感的抒发上。南朝宋齐梁陈四代开国之君，都是身世寒微登上皇帝宝座的，都所谓的布衣中的“英豪”。和许浑相同，马致远蔑视他们，认为他们的王霸事业，到头来不过是一场恶梦罢了。在马致远看来，古今英豪争王称雄，做得高官显赫，但最终化为尘土，这好像做了一场恶梦相同，没有什么意义。曲子中流显露的历史虚无感和厌世感，是元代文人作品中一个比较普遍的现象。

　　从艺术上看，马致远此曲对许浑原诗的化用，是有新意，有创造性的。此曲由于具有自己的精神和风格，遂能与原诗并峙，为人们所传诵。

创造背景

　　马致远早年专注于求取功名，但在长时间得不到重用的情况下，他开始看破红尘，追求超然物外的生活，转而讨厌追逐功名。在这种心境之下，马致远作了多首《拨不断》无题小令，现存十五首。此曲即为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