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自遇汝以来,常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然遍地腥云,满街狼犬,称心快意,几家能彀?司马春衫,吾不能学太上之忘情也。
语云:仁者“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司马春衫” 语出白居易《琵琶行》:“感我此言良久立,却坐促弦弦转急。
凄凄不似向前声,满座重闻皆掩泣。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
诗中写白居易听琵琶女弹奏琵琶曲,深受乐曲的感染,联想到自己被贬的不幸遭遇,十分感伤,落下的泪水打湿了青布衫。林觉民用“司马春衫”的典故,表达对“天下人”不幸遭遇的深切同情。
“春衫”,当为“青衫”之误。 “太上之忘情” 原作“圣人忘情”。
语出《世说新语·伤逝》:“王戌丧儿万子,山简往省之。王悲不自胜。
简曰:‘孩抱中物,何至于此?’王曰:‘圣人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我辈’”。“圣人忘情”,后世多作“太上忘情”,意思是“圣明的人忘记了喜怒哀乐之情”。
林觉民说“吾不能学太上之忘情也”,意在表达自己关心民众的痛苦,与人民的感情息息相通。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语出《孟子·梁惠王上》。
作者用这个典故,意在表示,自己要把爱妻子的感情推广到爱“天下人”,为“天下人”的幸福,宁可牺牲自己的一切。 吾辈处今日之中国,国中无地无时不可以死,到那时使吾眼睁睁看汝死,或使汝眼睁睁看我死,吾能之乎?抑汝能之乎?即可不死,而离散不相见,徒使两地眼成穿而骨化石,试问古来几曾见破镜能重圆?则较死为苦也,将奈之何? “眼成穿” 掸甫侧晃乇浩岔彤唱廓 是“望眼欲穿”的化用。
意思是极目远望,眼睛都快要破了,形容盼望非常急切。语出杜甫《寄越州贾司马六丈巴州严八使君两阁老五十韵》:“归好肠堪断,新愁眼欲穿。”
“骨化石” 事见南朝宋刘义庆《幽明录》:“武昌北山有望夫石,状若人立。古传云:昔有贞妇,其夫从役,远赴国难,携弱子饯送北山,立望夫而化为立石。”
林觉民用这个典故,意在说明在当时的社会条件下,夫妻离散,相见无期。 “破镜能重圆?” 作者反用“破镜重圆”的典故,意在说明在反动统治者肆虐的中国,夫妻离散,永无团圆之日。
“破镜重圆”,事见唐·孟棨《本事诗·情感》:“陈太子舍人徐德言之妻,后主叔宝之妹,封乐昌公主,才色冠绝。时陈政方乱,德言知不相保……乃破一镜,人执其半,约曰:‘他日必以正月望日卖于都市,我当在,即以是日访之。
’及陈亡,其妻果入越公杨素之家,宠嬖殊厚。德言流离辛苦,仅能至京,遂以正月望日方于都市。
有苍头(奴仆)卖半镜者,大高其价,人皆笑之。德言直引至其居,设食,具言其故,出半镜以合之,乃题诗曰:‘镜与人俱去,镜归人不归。
无复嫦娥影,空照明月辉。’陈氏得诗,涕泣不食。
素知之,怆然改容,即召德言,还其妻,仍厚遗之。” 后来用“破镜重圆”比喻夫妻失散或决裂后,又重新团圆。
吾幸而得汝,又何不幸而生今日之中国!卒不忍独善其身。 “独善其身”,语出《孟子·尽心上》:“古之人,得志,泽加于民;不得志,修身见于世。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意思是处于困窘的境地,也要搞好自身的修养。
后用来指保持自身的节操;只顾自身好而不顾大局。林觉民说自己“不忍独善其身”,表明了他心系国家、人民的伟大胸怀。
表示由于内心痛苦而伤心流泪司马青衫,作为典故,出自于白居易《琵琶行》中的诗句:“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
后来高中语文课文王实甫《长亭送别》“淋漓襟袖啼红泪,比司马青衫更湿”、林觉民《与妻书》“司马春衫,吾不能学太上之忘情也”都用到这个典故。 白居易任江州司马,在送客上船时,偶然听得琵琶声,于是邀请琵琶女演奏。
在和琵琶女对话中,白居易了解了琵琶女的身世,觉得他们两人命运相同,写出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惊人句,并为之泪湿青衫。青衫,是白居易司马身份的标志。
“司马青衫”表达的是“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的意思。因此,古代诗人常用此典故来表示由于内心痛苦而伤心流泪。
是林觉民不是林觉明
林觉民(1887-1911),字意洞,号抖飞,福建侯官(今福建福州)人。1900年入福建高等学堂,开始接受民主革命思想,推崇自由平等。1905年与陈意映结婚。1906年自费去日本留学,专攻日语。翌年补为官费生,入庆应大学文科,攻读哲学,兼习英、德文。此间积极从事革命活动,并加入同盟会。1911年春,得知黄兴、赵声等在香港建立统筹部,筹划广州起义,遂赴香港,后回福建召集革命志士。4月27日,与陈更新等率福建志士进入广州。下午5时30分,随黄兴勇猛攻入总督衙门,纵火焚烧督署。冲出督署后,转攻督练所,途中与清巡防营大队人马相遇,展开激烈巷战,受伤力尽被俘。清两广总督张鸣歧、水师提督李准亲自在提督衙门内审讯,他毫无惧色,在大堂上侃侃而谈,综论世界大势和各国时事,宣传革命道理。又在堂上发表演说,谈到时局险恶的地方,捶胸顿足,愤激之情,不可扼抑。最后奉劝清吏洗心革面,献身为国,革除暴政,建立共和。被关押几天,滴水米粒不进,泰然自若地迈进刑场,从容就义,年仅24岁。为黄花岗七十二烈士之一。
十多年前,在高中课堂上学习林觉民《与妻书》时,虽然自己尚是不谙世事风情、懵懂初开的少年,不能完全读懂其中的缱绻与决绝、矛盾与苦痛,但那种感动却是源自心底,有着撕心裂肺般的痛楚、悲怆。十多年来,这篇文章一直深深铭记在我的心头,和韩愈的《祭十二郎文》、袁枚的《祭妹文》一起被我视为最至情至性、令人柔肠百折的“悲”文,每有触及,便不胜感慨,悲从心起,为作者悲,为他心爱的妻子悲,为他们忠贞爱情所遭遇的不幸与无奈悲。今年4 月27日是广州起义九十年纪念日,在这个日子,我不禁又想起黄花岗七十二烈士,想起林觉民和他的《与妻书》。
尽管林觉民和妻子陈意映是奉父命结婚,先结婚后恋爱,但两人感情非常深厚,《与妻书》便是最好的证明。林觉民在广州英勇就义后,消息传到家中,陈意映悲痛欲绝,曾萌生自杀念头,欲跟随林觉民而去。后经林觉民双亲跪下求她念在孩子尚年幼,需要母亲照料,她才放弃自杀念头。但过了一年多,终因思念林觉民过度,终日郁郁寡欢而病死,在他们令人断肠的故事中又添了一份辛酸。
《与妻书》是林觉民在1911年广州起义的前三天4 月24日晚写给陈意映的。当时,他从广州来到香港,迎接从日本归来参加起义的同志,住在临江边的一幢小楼上。夜阑人静时,想到即将到来的残酷而轰轰烈烈、生死难卜的起义以及自己的龙钟老父、弱妻稚子,他思绪翻涌,不能自已,彻夜疾书,分别写下了给父亲和妻子的诀别书,天亮后交给一位朋友,说:“我死,幸为转达。”写《与妻书》时,林觉民满怀悲壮,已下定慷慨赴死的决心,义无返顾,在信的第一句,他就毅然决然地告诉妻子“吾今以此书与汝永别矣!吾作此书时,尚是世中一人,汝看此书时,吾已成为阴间一鬼。”写信时,他“泪珠与笔墨齐下,不能竟书而欲搁笔”,心中滋味无以言表。为“助天下人爱其所爱”、“为天下人谋永福”,他置生死于度外,抛却与爱妻的儿女情长而“勇于就死”,大义凛然、无所畏惧地积极投身到推翻清政府黑暗腐朽统治的武装起义中。
在那样一个即将面对生死诀别的时刻,林觉民在写给爱妻的诀别书中,不可能再说什么甜言蜜语,也不可能抒发什么豪言壮语,整封书信从头至尾娓娓倾诉的就是他“以天下人为念”、不惜抛却儿女情长、置生死于度外、舍身参加革命的坚决与执著,以及他对爱妻的留恋与不舍。眼看就要踏上凶险之路,和自己的亲人永别,再坚强的人也难免心碎肠折。林觉民也同样是肉身凡胎,有着七情六欲、儿女情长,面对即将到来的生离死别、与爱妻娇子的永别,任他铁石心肠,也不可能不伤悲,不泪涌双眼?但他毕竟是胸怀大志、“以天下人为念”的革命者,面对生离死别虽然伤悲,却悲而不戚、悲而不哀,没有“小男小女”们那般悲悲切切、哭哭啼啼,而是满怀悲壮、大义凛然,表现了一个革命者以天下为己任,追求正义与真理,舍身取义的高尚情操和宽广胸怀,令人肃然起敬。
《与妻书》惟其感人,就在于它情真意切,字字泣血,到处都是浓得化不开的真情,缠绵悱恻而又充满激情,充满凛然正气,为国捐躯的激情与对爱妻的深情两相交融、相互辉映,叫人断肠落泪,而又撼人魂魄、令人感奋。虽然已时隔九十年,但文章的魅力依然,作者对爱妻的那份真情、那种“以天下人为念”、舍生取义的革命者的气度风范,依然令人动容,而且将流芳百世、名垂千古。
参考资料: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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