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世界的中心在哪里,梅文
如果单纯用麦金德的理论来解读“世界岛”上的地缘政治,也具有很强的指导意义。然而,自大航海时代以来,海洋成为大国竞争的主战场。在他之前,美国的马汉[2]曾提出“海权论”(1890)。作为一个英国人,麦金德应该更好地理解“谁控制海洋,谁就控制世界”的原则。以下是“海权论”的要点:
1.谁掌握了世界核心咽喉水道、运河、航线,谁就掌握了世界经济和能源运输的大门。
2.谁掌握了世界经济和能源运输,谁就掌握了世界各国的经济和安全命脉。
3.谁掌握了世界各国的经济和安全命脉,谁就变相控制了整个世界。
你觉得眼熟吗?这就是美英联盟所做的。
马汉的海权理论是海洋国家的基础,其最大的战略作用是控制世界的物流路线。我们知道,大航海时代能够让世界从古典时期快速进入现代社会,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海洋成为了全球交流的平台。海洋不仅为各大洲之间的交流提供了便捷的通道,也使海运成为世界上主要的物流手段。从地理通信的角度来看,即使忽略海洋在运输量和成本方面的绝对优势,仅从提高各板块之间的通信效率(甚至是多板块之前的零通信)来看,就足以推动世界经济和技术的快速发展。
因此,在以海洋为纽带的全球化浪潮中,连接海洋和内海的海峡,包括人工开凿的运河,成为重要的战略要地。依靠陆地的力量控制海洋会让事情事半功倍,更何况这些海峡两岸都可以提供优秀的港口来支撑海上力量的延伸。
然而,仅仅遵循这一理论并不足以真正统治世界。因为即使这些战略要地被占领,这些海峡本身也无法提供足够的战略纵深来保护自己,也很难积累足够的力量来对抗外部威胁。这就好比新加坡可以依靠马六甲海峡航线发家致富,但如果爆发军事冲突,没有外部支持,新加坡很难自保。这发生在太平洋战争中,但当时新加坡作为英国殖民地,仍然可以得到英国的支持。
换句话说,这些海峡和运河能否成为有利的地理力量,更多地取决于你的海洋力量有多强大。要发展海洋力量,需要有足够强大的陆地地理力量作为基础。这种地理实力包括三个方面:一是足够长可以利用的海岸线,即深水不冻港的海岸线;第二,领土足够大,可以发展;第三,有足够的人口基础,或者说地理环境可以供给足够的人口。
从这三点来看,美国、中国、俄罗斯和欧洲(俄罗斯的欧洲部分除外,暂时视为一个整体国家)都是合格的海上强国。从海岸线来看,中国面向太平洋,欧洲面向大西洋,而美国从两岸都有足够的深水港。俄罗斯虽然在太平洋和大西洋没有足够的优势,但却拥有从三个方向(包括北冰洋)进攻的地理优势,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弥补这一不足,使得其他国家在考虑海上力量平衡时很难忽视它的存在。
人口方面,上述地缘政治板块中人口最少的是俄罗斯,约1.4亿;其次是美国,在3亿年前;欧洲有7亿多人口。不用说,中国作为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比上述三个国家的总和还要多。作为一个大国,拥有一亿人口是必要条件。
除了这四个板块,印度还是另一个有海洋潜力的国家。印度的人口和海岸线问题不大。印度与上述四大板块唯一的区别就是国土面积,只有298万平方公里左右。然而,其中大部分是可居住的土地,否则印度将无法养活仅次于中国的人口。印度的另一个优势是其在印度洋的主导地位。相比之下,美国、中国、俄罗斯和欧洲都将看到可以称为同一片海洋中的竞争对手的地理力量。这足以弥补印度土地面积的不足。
美国作为今天的海上霸主,当然知道上述因素。换句话说,如果美国想在那些战略要点上保持或争取优势,就必须正视其他几个拥有海上力量的国家。这促使美国一方面寻求保持自己在经济实力上的绝对优势,另一方面积极在欧亚大陆寻找合适的地缘政治区域联合连横,使局势向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这样做有两个好处:第一,分割欧亚大陆的地理势力,获得相对的地理优势;第二,在欧亚大陆与外部世界的交流中发挥主导作用,从而获得最大利益,进而巩固其海洋力量和中心地位。在这种情况下,美国人需要新的理论来指导他们的地缘战略。
发现边缘地区的力量
如果说麦金德的理论以欧亚大陆为出发点,重视土地权利,而马汉的理论以海洋为出发点,突出海洋权利,那么对于具有全球视野的美国人来说,他们所需要的理论一定能够将两者完美结合。作为一个以海权为基础的国家,美国不敢轻视欧亚大陆的能源。
1942年,正当太平洋战争爆发,美国意识到自己有可能成为新的世界领袖时,地缘政治学的另一位重要奠基人斯皮克曼适时提出了“边缘地带理论”。这一理论的要点如下:
1.无论是谁统一或整合欧亚大陆东西两端的边缘地区(无论是武力还是和平手段),都掌握了世界上最有潜力的地区。
2.谁掌握了世界上最有潜力的地区,谁就能成为欧亚大陆上的世界强国。
3.谁能成为欧亚大陆上的世界强国,谁就会成为美国最强大的挑战者。
在“边缘地带理论”中
中,斯皮克曼将麦金德定义的欧亚大陆东西两端“边缘新月形地带”的地位,提升为欧亚大陆最重要的地缘力量。换言之,他认为这两个能够将陆权与海权完美结合起来的地区,才是欧亚大陆最具潜力的地区。不过,斯皮克曼提出这个学说的目的,是想证明美国才是世界的中心,即美国可以通过对大西洋及太平洋的控制,进而遏制欧亚大陆的地缘力量。而在此之前,欧洲才是世界的中心。
应当说,马汉、麦金德、斯皮克曼三人的学说奠定了地缘政治学的基础。美国基本是按照马汉的“海权论”在控制海洋的战略要点(冷战[1] 时期苏联的海军无法同美国对抗,就是因为这些要点大都在美国手里);斯皮克曼“边缘地带理论”则使得美国一方面将亚欧大陆的西边缘地带—西欧控制在手中,另一方面封锁另一头的东边缘地带—中国。这样做就是防止出现一个与之对抗的世界强国。
美国这一战略的最初目标是为了对抗苏联,毕竟在1945 年之后,这个欧亚大陆中心地带霸主的’实力达到了巅峰状态。尽管在重视海权的美国人看来,麦金德的理论有些过时,但现实促使他们仍尽全力消除陆权的最后反扑。最终,美国通过冷战,将苏联的世界霸主梦彻底打破。之所以美国在冷战时期并没有真正考虑到欧亚大陆两个边缘地区的威胁,是因为它仅考虑了地缘方面的原因,认为这两个孤立于欧亚大陆两端的“边缘地带”并不可能真正联合起来,佐证便是在“二战”时期,以欧洲为基地的德国和以中国为基地的日本所进行的那次“结盟”被证明是失败的,双方并没有办法进行实质上的合作。
事实上,麦金德最终也提升了海洋的战略地位,并对自己的理论做出了修正。1943 年,他又提出了一个“大西洋统一体”的概念,把美国、加拿大和西欧包括在一个单位中。这样做的目的看似是对边缘地带理论的认可,实际上还是在强调英国的重要性。因为在这个体系中,英国是当仁不让的地缘中心。只可惜他的这种论证方法仍然无法突破传统的欧洲中心论,最起码它对太平洋的存在过于轻视。
我们应当认识到,除了地缘中心无可避免地转移到美国之外,所谓“大西洋统一体”概念在20 世纪后半叶的确发挥了重要的历史作用。这个体系最终战胜了以苏联为代表的“欧亚大陆中心统一体”。然而历史总是在不断地进步,这两大体系之所以能够成为全球地缘博弈的主角,并且诞生美、苏两个超级大国,其根本原因在于西太平洋的地缘力量受到了压制:日本由于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失败,成为一个不具攻击力的所谓“和平国家”;中国还处在崛起前的实力积累阶段。当新的世纪到来之际,仅仅将着力点放在大西洋已经显得过时了,无论是从旧有的势力代表—美国,还是从新兴力量的代表—中国的角度来看,太平洋的地缘力量都将超越大西洋。甚至之前一直处于配角地位的印度洋和北冰洋也已经开始独立体现出它们的地缘潜力了。因此,我们有必要根据形势的变化,从一个全新的视角来审视一下旧有的地缘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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